对于诸葛亮北伐的战略意义,历史学家们虽然津津乐道,但至今也没说出个所以然。有人甚至认为诸葛亮根本就不应该北伐,即使是对北伐持肯定态度的人,也不过是把它作为积极防御,即战略上的防守,战术上的进攻。至于诸葛亮北伐的动机,很多人总是局限在“汉贼不两立”方面,而对战略的实质却始终无法洞悉。潘太史最近有所心得,愿将成果公诸于世,以便引起争鸣,最终一锤定音。 诸葛亮在《隆中对》说:“益州险塞,沃野千里,天府之土,高祖因之以成帝业。将军若跨有荆、益,内修政理;天下有变,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、洛,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。诚如是,则霸业可成矣”。可见,诸葛亮当初的战略是极其谨慎的,即使具备了两路夹攻的条件,还须“天下有变”。但是在他主政以后,刘备、关羽等人先后亡故,实力大损;荆州已为孙权所有,虽然还保持着同盟关系,但在协调作战方面肯定不会十分得心应手,客观情况要比之《隆中对》所想象的要严酷得多。但是诸葛亮却义无返顾地一再北伐,其原因何在呢?其实,在前后《出师表》中已经说得十分清楚,只不过一直为人所忽略罢了。 请大家先看原文:“以先帝之明,量臣之才,固知臣伐贼,才弱敌强也。然不伐贼,王业亦亡;惟坐待亡,孰与伐之?自臣到汉中,中间期年耳,然丧屯将七十余人,武骑千余人,此皆数十年所内纠合四方之精锐,非一州所独有;若复数年,则损三分之二也,当何以图敌?”由此可见,诸葛亮已经认识到了四川地险而民怯,如果不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扩大疆域,拖到第二代、第三代的话,不要说进取中原,就连守住四川都很成问题,所以他才改变了原先的战略,变得异常积极主动。大概是想利用尚存的“四方精锐”,先占领关中,至少也要打下甘、凉二州,得到当地骁勇善战的兵员,才有将来取得最后胜利的希望。至于是否应该采纳魏延的战法,兵出子午谷,则纯属战术问题,不在本篇文章的考虑之列。 其实,蜀中地险而民怯的问题,在当时就不算是什么秘密。例一:公元214年,曹操破张鲁。主簿刘晔曰:“今破汉中,蜀人震恐,其势自倾。若小缓之,蜀民既定,据险守要,则不可犯矣。”操不从。居七日,降者说:“蜀中一日数十惊,虽守将斩之而不能安也”。例二:公元263年,或以为钟会主蜀,必生大乱。晋公司马昭曰:“夫人心预怯则智勇并竭,蜀以破亡,遗民震恐,不足与共图事。” 后人的见解则更加深刻,公元925年,诸将皆言蜀地险固,未可长驱。郭崇韬以问翰林学士李愚,对曰:“宜乘其人情崩离,风趋霆击,彼皆破胆,虽有险阻,谁与守之!兵势不可缓也”。李绍琛进至绵州。蜀兵断绵江浮梁,水深,无舟楫可渡。绍琛曰:“吾孤军深入,利在速战。乘其破胆之时,但得百余骑过鹿头关,彼且迎降不暇,若俟修缮桥梁,必留数日,或教王衍坚壁近关,则胜负未可知矣。”遂乘马浮渡江,从兵得济者仅千余人。蜀主遣使请降,自出师至克蜀凡70日。得兵三万,铠仗、钱粮共以千万计。从历史上看,割据四川的诸侯好象从未有传世三代以上的,五代时期的王建、孟知祥都是如此。明朝末年的流寇张献忠,率领被左良玉击溃的残兵败将,不费吹灰之力就占据了四川。 由此可见,北伐是诸葛亮当年唯一正确的选择。虽然进行战争的条件并不有利,但是只有速战速决,他才有获胜的希望。相反,任何看来稳妥的战略,在当时的情况下都无异于坐以待毙。假如他的对手不象司马懿那样精通谋略,再假如能多活十年,并不是没有取胜的可能性。杜甫诗云:“出师未捷身先死,长使英雄泪满襟。” 作者:潘国良 十一月六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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